對我來說其實不是太熟悉的名詞
六天前的中午，姑姑打電話來說阿公出了車禍很嚴重，下午爸媽就先趕回去了
爸在高雄多呆了幾天終於回來，說阿公可能救不活了。
印象中，阿公是個很吝嗇的人
我第一個拿到的紅包是大概高中的時候吧
記得有一次，鄉里有人來收出遊的錢500元
阿公繳了自己的五百元，叫他改天再來收阿嬤的錢
聽得我們啼笑皆非。
阿公身邊存了不少錢，卻要爸爸出錢給叔叔買老婆、買車，筆筆都是龐大的金額
身為長子長媳，爸媽自是遵從，爸爸老說阿公很無奈
我和姐姐卻看不慣叔叔的不長進、阿嬤的溺愛，阿公的視若無睹和一毛不拔
從小聽到大的警惕有一個：叔叔沒唸書的原因。
有一天阿公問所有的孩子：你們要唸書還是放牛?
除了叔叔選了放牛，其他人都選了讀書。
自此，這個人一生，放牛吃草了。
第二個印象，
阿公矮矮胖胖的，跟我一樣矮的個子，卻有個令人吒舌的九十公斤體重
每天的作息都是吃飯跟睡覺，動都不動，很少有人比我懶的，他就是其中之ㄧ
最常被姑姑阿嬤拿來揶揄的就是腰長比褲長還要長，連爸爸都老愛提阿公褲長37，腰長卻48
老是被說長得像阿公，坐在椅上，腳在半空中晃呀晃的，又短又胖，短短的腳趾頭尤其相似
我總是反駁，然後哀怨這生來的遺傳體型讓我是又矮又胖，頭大臉圓脖子粗，很是怨天尤人。
印象中，阿公不停紅燈的
記得有一年回鄉過年，坐在爸爸車上看到爸爸在偏僻的田間停紅燈
就問爸爸何必停? 爸爸說要遵守交通規則
此時，旁邊一台摩托車以極度緩辦的速度，不疾不徐地闖過紅燈
定睛一瞧，這不正是我們家阿公嘛?
前些日子和同學回阿蓮採芭樂，我們遊覽車司機牛皮在停紅燈時告訴我:
「要不是我們跟在後頭，你阿公應該早闖過去了......」
我傻住，問到：「你怎麼知道......」
牛皮：「看他那麼不自在就知道了。」
記得當時我心中還暗咐著司機大哥真是厲害。
回來沒幾天，聽到阿公車禍的消息，心想完蛋了，該不是阿公又闖紅燈才降
後來才知道，阿公要去找一個人，卻擦身而過，
回頭要騎回來時，被一台時速一百多的汽車從後頭撞上
有時候真的就是命，為什麼偏偏就要擦身而過再回來呢?!
阿嬤很是自責，說沒叫阿公去找那人就不會出事，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阿公本來身體跟行動力就差，又開了好幾次刀，
什麼病都有：高血壓、糖尿病、腎結石......還拿掉了一科腎
這樣的結果似乎很好預料，一個體質這麼差的人，被高速車子撞上，
人飛出去彈了好幾圈，還要承受自身的體重
車禍經驗豐富，我想像每次自己都已經是去撞別人，還是低時速，就已經這麼痛，
我想阿公的痛楚應該無法陳述，聽說血流了滿地，送到醫院時已經頭顱出血、血胸，
醫生說，撞下去的那ㄧ秒就已經註定腦中風，下半身癱瘓了
從本來擔心多久會好，到已經做好面臨親人死亡的準備，
幾天之內在我胸口徘迴，像淤血一般推不開的念頭，壓得我喘不過氣
到了高雄長庚才知道，原來阿公沒有出過加護病房
終於等到探病的時間，緊緊握著阿公的手，告訴他小雯來看他了，
當下我有多麼恐懼他不知道我是誰了
看到他還可以握著我的手，雖然還昏迷著，眼睛有時掙開也是無意識的，
醫生說昏迷指數是8，昏迷時間最短是三個月......
也不知道是否該感到欣慰，只知道，生平第一次和阿公的手交握著，
看著兩隻如此相似的手掌，感覺自身的手指如此可愛，像是天生要和他握在一起的....
走出病房，心情是五味雜陳的，我甚至開始思索著，
若我躺在那兒，我是要一死還是病痛甚至無知覺的活著......
後來我決定，若是我自己，我要選擇先走，不要給大家留下大麻煩。
給自己答案一點不難，
可是要對別人下定義時，卻是萬般折騰，良心更是備受譴責，何況是我的至親。
本來以為存活機率很大的希望在第二天幻滅，
一早看到爸爸的滿臉憂容，說病情惡化，昏迷指數剩下2
記得當時的邵曉玲和許偉倫還有3，聽到2爸爸已經盡幾絕望
再握著阿公的手，已經沒有任何力氣，眼睛也不再睜開，我的任何叫喚都沒有喚醒他，
和當年的Roway一般，沒有回應還是沒有回應......
我的心沉了，外出想要替換爸爸進來探病，他卻說他不進來了
這時候的爸，看起來還很正常，如同在商場的冷靜......
- Jul 08 Sun 2007 19:59
“ 阿公 ”
